未及30，遭遇职场年龄内卷

文｜读者：May与五月

上周接到一家HR的电话面试。对方惯例询问了我为什么在看新机会，又问及我目前的工作内容，我一一做了回答，HR对此也给出了积极肯定的回应。就在我以为一切进行顺利时，对方却突然换了一副面孔，抛出两个带有明显偏向性的问题。

“为什么在这个年纪想要转行？毕竟年纪也不小了。”

尽管平时朋友间聊天，大家会毫无顾忌地自嘲“差不多到了四舍五入30岁的年纪了”，但如此直白地被人点出年纪大了，还是会察觉到无数柄看不见的箭矢在飞速朝我射来。

我应聘的这家公司在业内以创意和创新著称，公司主页上赫然陈列着近几年的优秀客户作品以及行业获奖战绩，因此接到HR电话时我还颇为惊喜。但令我诧异的是，这样一家以创意为核心生产力的公司，观念里竟然也如此传统，赤裸裸地在年龄上做文章。

插图｜大厂青年

先前高昂的情绪急转直下，我没来得及压制住火气，直接反问HR，“如果说要以年龄来限定一个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如果这就是所谓追求创意的公司所秉承的价值观，是不是有些太过狭隘了呢？

HR大概没想到会遇到正面抬杠的候选人，电话那端明显愣了一下，随后蹦出几个嗯嗯啊啊，又搬出几句场面话圆了过去。有了前面一个问题的铺垫，接下来的问题倒也没什么新意：

“目前的婚姻状况是？”

“单身。”

“嗯嗯好的。” 电话那端传来这四个字，轻盈欢快地像是一眼望到春天柳叶吐芽，希望满溢。大概是为了掩饰问题尖锐的资本性，对方稍稍放缓了方才跳跃的语气并且象征性地补上一句，“是这样的，因为我们公司也希望员工能够长久稳定地在公司发展，所以想了解一下应聘者的个人情况。”

我对这家公司的兴趣和热情显然已经被之前的问题给冲得一干二净，也就不咸不淡地回应对方，“嗯，好的。了解。”

HR又孜孜不倦地介绍了公司看似豪华的员工福利，一不留神还脱口而出“我们有加班餐”，反应过来后又及时修正，“哦不对，是晚餐。”

 “我们这边再综合考虑一下，有消息会联系你的。”电话的最后，HR以熟练无比的官方说辞做了收尾。我内心想，不好意思，你们考虑吧，我就不考虑了。在挂了电话之后，果断删了HR微信。

事后难免有些后悔，倒不是因为主动拒绝机会，而是觉得自己在过程中及过程后的处理都被主观情绪干扰而有失考虑。尽管被质疑和能力无关的细枝末节的确有被冒犯到，但客观而言，HR也是在履行一份工作，对我的问询和疑虑并不能完全代表她本人的意见和态度，将这份被攻击的不满情绪以同等能量转嫁给对方的我其实也并没有资格批判对方。

但另一方面，我和我的女生朋友们又被这种约定俗成的社会时钟和武断片面的传统人生观的问询所困扰已久。

我记得有次和同学聊起找工作的事儿，她说自己特别困惑于一个问题。企业在招聘时都希望应聘者具备2-3年的经验（除非是应届生，那就另当别论），然而在年龄方面又希望对方越小越好。经验和年龄成反比，这不是自相矛盾的事实吗。

其背后的隐喻和反映出来的市场逻辑是我们无能为力的现实。随着这几年97，98和99年的毕业生陆续步入职场，整个大环境的工作年龄都在不断年轻化。二十出头年轻人的活力，创意和精气神都是出挑的竞争力。就跟买衣服一样，谁愿意挑过季的款式，总是奔着当季最新款去的。

职场内卷也衍生出一个新的子集：年龄内卷，以95年为分界线。我们这批出生在95前的90后，无论从年龄上还是资历上都被只能被迫归类于半旧不新的一群人。随着年纪的增长还得面对更加苛刻的性别偏见。之所以说是更加苛刻，是因为性别的刻板印象一直都存在。我和不少同专业的女生，在毕业找工作时就曾体验过被差别对待的滋味。

站在HR的立场考虑，以合理的价格招聘一个长期稳定的候选人才是她的工作职责，所以他们自然要为职位过滤掉不稳定的因素。比如女生的性别对实验室工作来说，就是一个极其不稳定的变量。而同为女性的角度，家庭为先仍旧是一套被推崇的社会角色和价值观，对我说出“女生没必要太累“的时候也许真的都是出于好意吧。

但以当时20岁出头的年纪和阅历，我能想到的只有：哦，原来学校外的世界早早地就给女生下了定义。论的不是能力，也不是经验，而是性别。

回到开头的电话面试。想转行并非一时冲动的结果，过去几年我一直都在为转行默默蓄力和积攒作品。也有几家公司对我的作品集和经历感兴趣而向我发出面试邀约，其中不乏心仪的公司。只可惜到目前为止均没有下文。

先不从外部找原因，只从自身角度出发审视自己。年龄上我的确没有明显优势，另一方面也可能是自身实力还未能达到和有过实际经验的业内人士相抗衡的程度。

希望和失望的循环往复像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丧气的情绪逐渐将我吞噬。我也不知道该怪谁，是怪自己的无能，还是怪社会的无情。

此刻，我拿起朋友借我的《及格家宣言》，准备开始第一章阅读。